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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五)
到底是沒有眼見力，還是不小心看出了什麼?
被留下的田柾國臉上有著讓人看不懂的面色，好一會，才跟上已經離開的兩人。
「吶，謝謝你啦～柾國啊～」金泰亨遞過田柾國的冰，自己手裡還抓著一支冰，時不時又瞅著另一支尚未拆封的冰，模逗趣的令人發笑。淡淡勾起微笑，低低說聲「謝謝學長。」
這有點淡漠，也帶著青澀的笑容，撞擊了金泰亨。剎那間，金泰亨有了想和這個學弟做朋友想法。
自那次後，金泰亨依舊常常陪著朴智旻去學校的泳池，陪他去關心一下學弟妹，有時也能一起打鬧，只是現在的金泰亨還會特別去和田柾國打聲招呼。
一開始田柾國似乎很不習慣，然而到現在已經偶爾會聊上一兩句。不過只要朴智旻一靠近，田柾國就會吱都不吱一聲。只會睜著一雙大眼直直地瞅著朴智旻，時而點頭，時而搖頭，常常讓金泰亨一旁看了只想發笑。
田柾國這樣的行徑還讓朴智旻煩惱了一陣子，常扯著金泰亨就是一陣鬧騰「啊…為什麼學弟只應答你，都不理答我，嗚嗚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～」金泰亨見狀總是做一個大鬼臉「你想太多。」逗得朴智旻咯咯笑。
哈哈，怎麼可能討厭你。
(六)
人魚墜入愛河。
空氣中，似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海水氣息。
「柾國啊，幫幫我吧～」金泰亨盡其所能的睜大一雙大眼，微微抿著嘴，說是要看來無辜可憐，才能成功。「我上學期的自然跟數學還是沒過啊，我知道你很強的，幫幫我吧…」可憐兮兮的模樣，田柾國俊不住的笑了「學長，不是還有智旻學長嗎?」笑彎了眼，難得語氣有了不同情緒。
「啊～你們沒心沒肺的智旻學長說什麼都要回釜山，在補考的前一週都待在釜山啊…我們班一群同學都把自己的事給排了…我真的是下下策了啊…你幫幫我吧…」只差沒擠出眼淚，金泰亨一臉”寶寶真的實力委屈“，也不想想當初誰不顧不管朴智旻的叨念，高喊著自然數學啥的都成浮夢，隨緣！才搞得如此這般。何況朴智旻可是年初可就都定好行程的，金泰亨可早早就知悉的。
「是沒問題，只要學長不嫌棄的話。」看著金泰亨大氣不喘的替自己辯護，田柾國只覺有趣，噙著笑開口。
金泰亨眼睛一亮，樂呵呵的轉著田柾國蹦跳了起來，一時興起一躍撲上田柾國，搓揉著田柾國還微濕的頭髮「哇哈哈～給力啊～田果果哈哈～」瞧，高興的胡言亂語了。田柾國只是一臉無奈笑笑的任這個不靠譜的學長又蹭又揉。
接下來的一個禮拜，拜回去釜山的朴智旻所賜，金泰亨幾乎整個繞著田柾國轉著，不，更準確來說，因為平常總是朴智旻幫忙打點生活空間，金泰亨頂多偶爾被充當幫手被勞力奴役，其餘一點概念都沒有，於是朴智旻不在，金泰亨整個生活都不好了。
然而第二天兩人在朴智旻和金泰亨的宿舍裡做完題目，看著牆上時間金泰亨轉頭一臉懵樣的看著田柾國，「你會煮飯嗎？」，田柾國也懵地點點頭，也才有了好一陣子學長繞著學弟問題目求蹭飯的畫面。
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，朴智旻站在門口默唸數十次阿彌陀佛，深怕一打開門就是骯髒混亂的畫面，加上一隻小命不保矣的金泰泰，深吸一口氣，打開門大聲疾呼道「我回來啦～金泰泰～還活著嗎～」意料之外地，裡頭沒有想像中宛如經歷戰爭的畫面，也沒有一隻快去找先祖的金泰泰，反倒還有一陣從廚房散發香氣的味道，朴智旻心頭一驚，他家泰泰一夕間長大會做菜了？？！！
老媽心，淚流滿面啊。
「啊！！雞米你這小沒良心的！終於回來了！居然整整放生我七天不聞不問的！」金泰亨聞聲從廚房迸了出來，一見朴智旻就是一陣控訴。朴智旻心虛笑笑，親暱地拍拍金泰亨的頭，試圖趕緊轉移話題「金泰泰你做飯啊？？還在爐子上吧，我們快去看看啦～」不明所以的被朴智旻推進廚房，迎接他們的是另一個人影。
踏進廚房朴智旻有些驚訝「喔？柾國？」田柾國看見有些吃驚的朴智旻愣了好一下，張口只生硬地擠出三個字「學長好…」下意識點了頭的朴智旻再轉頭看看金泰亨，沒多注意到朴智旻略為不滿的神色，金泰亨只是傻笑「哈哈…雞米啊，柾國他真的超會做飯的，尤其是羊肉串，你真的要試試～」
沒一會田柾國就把碗盤餐具一一放好，讓一旁朴智旻看得額角一抽一抽的…
「金泰泰！你怎麼能奴役我們可愛的學弟！」
餐桌上，三人各據一角，金泰亨笑呵呵鬧著朴智旻，也鬧著看見朴智旻就變個樣子的田柾國，朴智旻倒也不覺，由著金泰亨鬧，但還是吃著飯，對著金泰亨唸唸有詞。
「哼…金泰亨，學弟是這樣讓你用的嗎？」朴智旻嘴裡嚼著田柾國的好手藝，嘴上仍不饒人的唸著金泰亨。而事主金泰亨一臉沒事樣的任朴智旻嘮叨著，捏起嗓音似黏膩又討好的拿著羊肉串遞給朴智旻，「真的超好吃的，雞米啊～」
看著朴智旻拿過羊肉串，金泰亨一個眼神流轉，瞥了一眼田柾國，之前還能不鹹不淡的跟自己聊天，突然就是一個勁兒的安靜，一語不發的扒著飯。在朴智旻接過羊肉串時，身子微微僵硬一下，目光略略抬起望向朴智旻，然而當朴智旻因著美味羊肉串彎了眼眉，剎那出現在田柾國裡的青澀喜悅，金泰亨半點不漏的全見著了。
金泰亨先是挑挑眉，眼光似笑非笑，隨後斂下眼眸，長長的睫毛替眸子籠上陰影，沒能看見金泰亨一絲一毫的情緒。
轉瞬間，金泰亨又抬起頭熱絡的對著朴智旻打哈哈，繼續拱著田柾國和朴智旻聊天，好似剛剛甚麼也沒見著，仍舊沒心沒肺。
(七)
暑假過了一半，距離金泰亨的補考也過了兩週，田柾國依舊每天到學校泳池報到。
田柾國習慣在泳池享受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世界。
在那個瞬間，心情才會平靜。
「柾國啊～」偶爾會有個有趣的學長來泳池找自己，那個學長叫金泰亨，某次自己偶然救起的人。
田柾國聞聲抬頭，對方對著自己綻出招牌四方嘴，自己則是報以一抹微笑。
金泰亨身旁常常還有一個學長，叫朴智旻，是泳隊前輩，也是田柾國仰望的人。
「柾國啊～叫你啊～發呆呢～」回過神，金泰亨一張臉湊的很近，田柾國沒事地一隻手撐開兩人距離輕笑「剛剛想事情太入神了，學長。」
「金泰泰！」一個奶氣的聲音冒出來，兩人一轉過頭看到一個疑似糯米糰子的東西往金泰亨身上撲去。「呀！臭雞米，給我下來！等下又掉下泳池怎麼辦！」金泰亨好沒氣的搖著背上的朴智旻。
「嗨～柾國啊～」沒有理答金泰亨，朴智旻自顧自地和田柾國打招呼。他可是努力的想跟著可愛的學弟交流交流，偏偏這學弟每次看到自己似乎就不樂意說話了。
「……學長好…」良久，田柾國才開口。
田柾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次遇到朴智旻就發不了聲音開不了口，到最後總是只能應出一個死板的答覆。這讓他心裡挫折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大概田柾國也不知道，縱使他淡然成習慣，然而每當自己偶爾出現對於這件事微妙的挫敗神色，都會盡數收入某人眼裡。
(八)
又是一天的尾聲，一個人走在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路上，田柾國的心情有點煩躁。他不想回家，回那個毫無令他眷戀的家。
「我回…」踏進門，話還沒說完，裡頭的書房就傳出一聲巨響，接著又是一陣叫囂。田柾國皺了一下眉頭，便又立刻換回一副習以為常的漠然表情，一語不發的走回房間。
田柾國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，然後，再一次地把自己關進水中。
成長在一個爭吵不斷的家庭中，從小田柾國就看著自己的父母對著彼此嘶吼、指責，跟流淚，像是兩頭失控的野獸相互撕咬折磨著對方。
每當遇上這種時候田柾國總會害怕想要逃避，一直以來浴缸是他的避難所，不知不覺間田柾國就養成了在水中與世隔絕的癖好。
生活中不斷上演令人無法直視的劇情。水中是唯一一個能隔絕外界所有雜音的世界。而紛擾的思緒，也能因此而恢復平靜。
「…柾國啊，可以吃飯了。」聽見母親的聲音，田柾國把頭露出水面。「…是，知道了，等一下就下去。」淡淡道便不再作聲，田柾國聽見門外輕不可見的嘆息，眼神又暗了幾分。
晚餐時間，一家人坐在餐桌前，空間卻是一片死寂無人交談，只有偶爾器具碰撞的輕響訴說著，”這還有人呢“。田柾國突然想起前些陣子自己幫金泰亨學長的時候，每次桌上都會充滿笑語，那位學長常常講著不怎麼好笑的笑話試圖逗樂自己，偶爾感嘆自己不知怎麼就磨練出的手藝，或是生活間的軼事，
還有朴智旻。
「…柾國啊，跟你說話呢。」一個聲音打斷田柾國的思緒，發現自己父親正對著自己說話。
「抱歉…」微微低下頭，佯裝反省。
「你最近功課怎麼樣了…」田父沒怎麼在乎，開口又是另一個問題。
「算還過得去。」田柾國一臉平常的應道，田柾國成績一直穩居前段，這個問題的確沒意思。
「啊…也是，應該不用我們擔心吧…」田父看著田柾國的反應，一時間也是尷尬笑笑。夾了一筷子的菜到田柾國的碗中，殊不知田柾國從不愛吃那道菜。
「那和朋友相處呢…」好一會，田父才又開口。
這會田柾國沒有馬上回答，腦海中閃過一張臉，眼底有些笑意，緩緩開口「…有個不錯的學長。」
「啊…這樣啊…」見兒子突如其來的笑意，田父略微驚訝。
「…現在才關心兒子有意思？」原本一旁一聲不吭田母，看男人裝模做樣的姿態，一時沒能忍住沒。現在才想做慈父？
「沒你說話的份!」田父斥喝。
「你一年到頭不就都不回家，還是把家當旅館了，你…」田母突然發難，也不管平常還會避諱田柾國在場，一時之間就要在餐桌上吵起來。看著一觸即發的場面，田柾國對父母的爭吵沒有興趣，除了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，臉色絲毫沒有變化。
「…我吃飽了。」田柾國潦草扒著最後一口飯，眼都不抬的離開飯廳。
留下那對面色難看的父母，怒目而視，相望無語。
(九)
晚上趁著父母沒有注意，田柾國悄悄溜出家門，漫無目的在街上閒晃，只是想逃離家裡那種比水中更窒息的氣氛。
隨意轉進小區裡的公園，裡面見不著半個人影，百無聊賴的跨上遊樂區裡給小孩子玩的搖搖馬，一個人晃呀晃的，任憑千思萬緒閃現在腦中。
「嗯…柾國？」有些熟悉的聲音。
就像每次出現在泳池旁的那聲音。
「嗨…學長…」轉頭看見來人，田柾國笑彎了眼，刻意忽略自己心裡說不出口的失落，同時心中感到疑惑。
這時間，那麼晚，他怎麼還會出現在這？
「這麼晚了，你怎麼一個人在這？」金泰亨滿臉問號，走到田柾國旁邊的搖搖馬，坐上跟著晃了起來。這小學弟看起來像是乖乖牌啊，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啊？難不成和自己一樣也打工？
「啊…覺得悶悶的，出來晃晃。」連田柾國自己也沒注意到，自己順口就說出自己平常壓根不和別人說的情緒。
「啊～要不跟哥說說？說說也好，哥就聽聽，說不定哥還能給你解套解套。」金泰亨拍拍自己胸脯，一副”沒事哥給你靠“的表情，小表情多的讓田柾國一時之間也沒那樣鬱悶，好一會才淡笑開口。
「…是我父母的事…………」叨叨絮絮把從小到現在父母親間的，上課間的，想說的，不敢說的，全都攤開說個痛快，這中間金泰亨大多時間都是沉默不語的，除了偶爾應答一兩聲，大部分時間只是用著最最溫和的眼光看著田柾國，就像看著一個對他訴說自己的孩子那般溫和，嘴邊也總是噙著一個柔和的弧度，不像平時可愛到張狂的四方嘴，淡淡的但是讓人安定。
事後田柾國意識到這奇妙的感情變化，自己也是一笑置之，大概真的悶壞了，才不顧不管了。
所幸這個人是金泰亨，值得信任的金泰亨。
就像抓到一個可以傾訴的浮木，田柾國對著金泰亨喃喃許多，說到最後突然欲言又止，這讓原本安靜聽著的金泰亨眨眨眼，笑問「怎麼啦～」
好一會田柾國吶吶吐出幾個字「…我有一個很喜歡很仰慕的人…」田柾國心跳突然止不住的加快，如果對金泰亨訴說，那這樣是不是太危險？
那個人是朴智旻，而金泰亨是他最為親近的人。
「嗯？」金泰亨笑瞇了眼，眼底閃過一絲連他自己也沒能捕捉的閃光。
「………」田柾國紅著耳根，無措的盯著金泰亨，那個人是朴智旻這件事，他不知道從何說起。
就像平時看見朴智旻時，會忘記呼吸，忘記如何說話，只能就那樣看著。
「…柾國啊…」看著田柾國，金泰亨慢慢開口
「……那個人，是智旻吧…」看著田柾國瞬間睜大的雙眼，金泰亨只是了然於心的笑了笑。
不是說了嗎，怎麼可能討厭。
可喜歡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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